正在看小说

第668章 忘却曾阿牛（第1页）

药庐内的光影随着日头西斜而逐渐拉长、黯淡，空气中残留的药香与真气波动的余韵混合，营造出一种奇特的静谧。殷离那双恢复清明的眸子，如同被拭去尘埃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清晰明亮。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指尖那淡化的青黑色纹路，体内那久违的、不再被阴寒刺痛时时折磨的轻松感，以及脑海中那前所未有的、如同雨过天晴般的澄澈宁静……这一切都如此真实，却又如此不可思议。

“谢谢……你。”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干涩，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力量与清晰。这一次，她不再将他与那个模糊的“阿牛哥”混淆，而是清楚地知道，是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神通广大的玄衣男子，将她从那个浑浑噩噩、痛苦不堪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南宫宸微微颔首，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温和：“不必言谢。你体内积毒虽被拔除大半，紊乱的心神也得以疏导，但沉疴日久，仍需好生调养，不可再练那毒功，也需保持心境平和，方可彻底康复。”

他顿了顿，看着殷离那双恢复了神采、却依旧带着茫然与脆弱的眼睛，轻声问道：“殷离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殷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痛苦与混乱。她蹙起秀眉，努力回想着。那些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搅乱的池水，纷至沓来——母亲早逝后在天鹰教的孤苦，与继母和同父异母兄弟的不睦，流落江湖的艰辛，偶然得到那本《千蛛万毒手》秘籍时的偏执与决绝，修炼毒功时那钻心的痛苦与逐渐模糊的神智……还有，那个在她最孤苦无助时，给予过她一丝短暂温暖与承诺的少年，曾阿牛……

“阿牛哥……”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但这一次，这个名字带来的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执念与怨毒，而是一种淡淡的、带着忧伤与遗憾的怅惘。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遥远的承诺，似乎……已经褪去了曾经笼罩其上的、足以让她心智迷失的狂热光环。

“我记得……一些。”殷离的声音有些飘忽，她看向南宫宸，眼神中带着求助般的困惑，“我练了很坏的功夫，变得很丑，很痛苦……心里总想着阿牛哥，可他……他好像并不在意我，后来还不见了……我找啊找，找得好累，好难过……然后……好像就到了这里，婆婆和小昭照顾我……但大多数时候，我都好像在做梦，一个很乱、很可怕的梦……”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逻辑并不十分连贯，但已能清晰地表达出过往的经历与感受。那困扰她许久的执念“曾阿牛”，此刻在她清醒的认知中，更像是一段带着苦涩与遗憾的过往，而非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或倾泻怨毒的对象。

南宫宸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用那平和的目光给予她无声的鼓励与接纳。他知道，此刻殷离最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的环境，以及一个可以帮助她梳理混乱记忆、重建认知的引导者。

待殷离说完，情绪稍稍平复，南宫宸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清泉，流淌过她依旧有些纷乱的心田：“殷离姑娘，过往种种，无论是苦难还是执念，皆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你因练功误入歧途，毒素侵体，心神受扰，许多感受与认知难免被扭曲、放大。那‘曾阿牛’或许曾予你一丝慰藉，但你为他痴狂、痛苦，甚至不惜伤害自身，是否值得？他既已离去，或许本就不属于你的世界。执着于一个虚幻的泡影，而忽略了自己真实的人生与痛苦，岂不是本末倒置？”

他的话，没有激烈的批判，也没有虚假的安慰，只是冷静而客观地分析着事实，引导她跳出那被执念笼罩的视角。

殷离怔怔地听着，清澈的眸子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是啊，为了那个模糊的“阿牛哥”，她把自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值得吗？他如果真的在意她，又怎会消失无踪，留下她一个人在痛苦中沉沦？

“我……我不知道……”她有些茫然地摇头，但眼中对“曾阿牛”的那份执着，明显又淡去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