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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嗖——!!!”
尖锐到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破空声在数千米的高空持续爆发。
裂空帆板如同一柄自神罚中诞生的巨剑,以超越音速数倍的恐怖效率切割着稀薄的大气。它所经之处,云层被粗暴地犁开一道延绵数十公里的真空走廊,两侧的云汽因剧烈扰动而翻滚沸腾,在后方拉出一条逐渐扩散的涡流尾迹,久久不曾弥合。
船体外层,那层淡金色的力场护盾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液态黄金般不断流淌、旋转。每当有空气中的微尘或冰晶撞击其上,便会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泛着虹彩的能量涟漪,如同雨滴落入融化的琥珀。这层护盾不仅隔绝了外部足以将人体瞬间撕碎的超音速风压和能够震裂耳膜的狂暴噪音,还将舱内气压与温度维持在适宜人类生存的范围内。
然而,隔绝也并非绝对——引擎核心那低沉、持续不断的、如同深埋地心的远古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嗡——轰!嗡——轰!”的规律咆哮,依旧透过船体结构传递进来,成为舱内唯一的背景音律,每一次震动都仿佛敲打在众人的胸腔上。而透过护盾过滤,依旧能隐隐感应到属于极高空特有的、那种沁入金属骨架的稀薄寒意。这些顽固的感官残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舱内每一个神经紧绷的人:他们正乘着这叶科技小舟,奔赴一个可能吞噬一切的未知深渊。
帆板内部,照明调至战术暗色模式,只有关键控制面板和仪器散发着幽蓝或淡绿的光晕,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循环系统低声嗡鸣,却吹不散那几乎凝为实质的凝重与肃杀。
拉格夫庞大的身躯如同亘古存在的战争磐石,牢牢“焊接”在甲板预设的武器基座旁。他粗壮的手指,稳稳搭在一架轻型磁轨炮那冰冷、光滑、带有防滑纹路的扳机护圈上,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收缩如针尖,闪烁着掠食野兽般的警惕与凶光,一眨不眨地、贪婪地扫视着下方飞速向后掠去的景象:连绵起伏、已逐渐被秋色染上赭红与金黄山林,如同大地上燃烧的缓慢火焰;战后遗留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砍出的巨大伤疤般的城市废墟,钢筋水泥的骨骼狰狞刺向天空;以及大片荒芜的、被各式各样锈蚀的废弃工厂、诡异沉默的试验场分割得支离破碎的郊野。
他全身每块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虬结的血管在古铜色、布满旧伤疤的皮肤下如蚯蚓般微微搏动,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至极限的百石硬弓,弓弦嗡鸣,只待目标出现,便会将凝聚着毁灭性能量的磁轨炮弹倾泻向任何敢于露头的威胁。
“他娘的……见鬼了……”拉格夫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混的咒骂,声音被引擎的低吼吞没大半,“虫子呢?那些聒噪的带壳畜生呢?都死绝了不成?还是被老子这新座驾吓破了胆?”他的神经如同过载的琴弦,高度紧绷。根据以往深入虫类污染区的经验,如此张扬的空中高速突进,早就该引来铺天盖地的飞行虫群自杀式拦截,或是惊动那些领地意识极强、狂暴无比的变异飞禽群。然而此刻,除了呼啸的风和下方寂静的大地,预想中的空中威胁竟然踪影全无。
这份反常的、笼罩在数千米高空的“平静”,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松懈,反而像一层冰冷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心头,带来一种沉甸甸的、令人不安的猜测。
当然,绝对的“空无”并不存在。大多数时候,只有零星几只懵懂的、或许是因季节变迁而迁徙途中的普通野鸟,或因对这高速掠过的巨大阴影感到本能的惊慌,不小心撞上了裂空帆板外围的力场护盾。
这时候,护盾先进的柔性偏转与能量吸收机制发挥了精妙的作用。没有激烈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只听得几声轻微到几乎被引擎声掩盖的“噗噗”闷响,以及几声短促惊慌的哀鸣。那些鸟儿如同撞在了一张巨大而坚韧、充满弹性的无形蛛网上,被一股柔和但坚决的力量偏转、弹开,在空中翻滚几圈,羽毛凌乱,却奇迹般地并未受到严重伤害,只是晕头转向地歪歪斜斜挣扎着飞向远处,很快便消失在广袤的天际背景中,仿佛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偶尔,从下方某些格外险峻、云雾缭绕的孤峰之上,会传来几声充满暴戾与绝对领地意识的尖锐唳啸。
翼展可达五六米、羽毛如淬火钢板般反射着冷光、喙部如巨型钢凿的一只钢喙雷鹰,被这闯入领空的“不速之兽”彻底激怒,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灰黑色闪电,裹挟着令人皮肤刺痛的静电与腥风,以足以洞穿轻型装甲车的恐怖速度猛扑而来!
然而,它们引以为傲的、在自然生态中堪称顶级的猎杀强度,在裂空帆板这凝聚了高维科技的造物面前,却显得如此笨拙迟缓。无需任何指令,帆板尾部的幽蓝与暗黄混合的粒子流推进器骤然变得更加明亮耀眼,伴随着一阵能量输出的低沉嗡鸣,帆板的速度瞬间再次飙升一个等级。那些愤怒的空中霸主,甚至连在淡金色护盾上留下几道像样涟漪的机会都少有,它们拼尽全力拍打铁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庞大的金属身影以令人绝望的效率将它们远远甩在身后,连让拉格夫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扣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最终,徒留几声充满不甘与困惑的厉啸,在空旷的山谷间孤独地回荡、消散,为这片死寂的高空更添几分苍凉。
这份意料之外的、近乎奢侈的“安全航程”,在奔赴极险之地的途中,成为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帆板内部,堂雨晴引导激活了预留的医疗回复模块。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如同初春林间穿透叶隙的第一缕晨曦,缓缓自甲板预设的符文凹槽和壁板中亮起,逐渐充盈了整个舱室。
恢复力场无声地展开,如同温润的灵泉,又似母亲最轻柔的抚触,流淌过每个人的身躯。深入骨髓的疲惫感被一丝丝抽离,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枷;几近枯竭的精神力,如同龟裂干涸的河床得到了涓涓细流的浸润,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活力;那些在先前战斗中留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传来阵阵清凉麻痒的感觉,那是纳米级修复因子和生物促生能量在加速着受损组织的愈合与再生。
希尔雷格教授闭目盘坐在角落阴影中,银灰色的发丝在翠绿力场的光晕中无风自动,微微拂动。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悠长而沉凝,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仿佛整个人都与周围活跃的生命能量流融为一体,进入了某种深度的冥想恢复状态,寻求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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