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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沟的枪声与硝烟,终究化为了屯里老人口中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那场漂亮的歼灭战,不仅拔掉了隐藏在深山里的毒刺,更极大地震慑了周边区域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靠山屯,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太平日子。
转眼已是快要春耕了。春寒料峭,但封冻了一冬的土地,已在阳光下变得松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苏醒的清新气息。屯子东头那条在去冬今春由秦建国带领全屯劳力,几乎凭着一股心气儿和蛮力硬生生拓宽、加固了的主干水渠,正汩汩流淌着从上游水库引来的、带着冰碴的雪水。这水渠,是剿匪胜利后,秦建国和沈念带着村民完成的第一件关乎全屯饭碗的大事。
“这水啊,可是咱庄稼人的血脉!”老支书蹲在渠边,用手捧起一掬凉丝丝的渠水,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往年春旱,咱这几百亩坡地,只能靠天等雨,苗都出不全。今年有了这水渠,心里总算有点底了。”
秦建国卷着沾满泥点的裤腿,正和孙福根几个壮劳力检查渠壁是否夯实牢固。他闻言直起身,望着蜿蜒如带、反射着天光的水渠,目光坚定:“老支书,这还只是第一步。等春耕忙完,咱还得把支渠、毛渠都梳理一遍,要让每一块地,旱能浇,涝能排。”
沈念秋拿着笔记本和皮尺,正和赵卫红以及几个心思细巧的姑娘媳妇沿着水渠测量记录着不同地块的预计用水量。她听到秦建国的话,抬起头,微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笑容温婉而有力:“建国说得对。科学用水,才能让这水渠发挥最大效益。我按土质和作物种类初步做了个轮灌计划,回头大家看看,再合计合计。”
此时的沈念秋,早已不是刚下乡时那个带着些许书卷气、需要人保护的城里姑娘。几年的知青生活,特别是经历了剿匪的洗礼和屯里日常的磨砺,她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手掌也磨出了薄茧,眼神却更加明亮、沉稳,那份源自知识的自信与融入乡土后的坚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她成了屯里年轻人名副其实的“主心骨”之一。
孙福根用铁锹夯实最后一块土,抹了把汗,笑道:“有建国哥领着干,有念秋姐盘算着,咱靠山屯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红火!” 他现在是生产队副队长,兼着民兵排长,是秦建国最得力的臂膀。
赵卫红也凑过来,她如今是妇女队长,嗓门依旧亮堂:“就是!今年说啥也得让咱屯的粮食产量翻个个儿!让娃娃们都能吃上饱饭,穿上新衣!”
正当全屯上下憋着一股劲,准备大干一场春耕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这份充满希望的忙碌。
这天下午,公社的通讯员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赶到靠山屯,送来了一份盖着公社革委会和县公安局红头公函的紧急协查通报。
秦建国、老支书、沈念秋等人立刻聚集在生产队部。通报上的内容让几人眉头紧锁。原来,近期县里连续发现了几起规模不小的“投机倒把”和物资偷运案件。有人利用山区交通不便、管理相对薄弱的特点,暗中编织网络,低价套购国家计划内的紧缺物资,如化肥、柴油、钢材,甚至是一些军工边角料,然后通过秘密渠道,高价倒卖到外地,或者……通报上隐晦地提到,不排除有极少部分流窜的敌对分子,利用这些渠道获取物资。
“据初步掌握的情况,有几个嫌疑人员活动的区域,可能就包括我们公社北部山区一带,特别是……野狼沟附近。”秦建国念完通报,手指重重地点在“野狼沟”三个字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野狼沟?那个刚刚恢复了宁静的地方?
老支书磕了磕烟袋锅,眉头紧锁:“这帮杀才!真是阴魂不散!刚打掉一窝拿枪的,这又来了群搞歪门邪道的!”
沈念秋思索着说:“野狼沟地形复杂,沟壑纵横,确实容易藏匿和进行秘密活动。而且,他们选择刚开春、咱们忙于春耕的时节,恐怕也是瞅准了这个空子。”
孙福根猛地一拍桌子:“管他是拿枪的匪还是搞投机倒把的贼!敢在咱靠山屯的地界上搞破坏,就不能放过!建国哥,你说怎么办?咱们民兵排随时可以拉出去!”
秦建国没有立刻表态,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这事不能莽撞。上次是明刀明枪,这次是暗流涌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而且,他们搞的是‘投机倒把’,不是武装对抗,我们直接动用民兵大规模搜山,容易打草惊蛇,也不符合政策。”
他看向沈念秋:“念秋,你的看法呢?”
沈念秋梳理着思路,缓缓道:“建国考虑得对。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春耕,不能自乱阵脚。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我觉得,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正常组织春耕生产,尤其是水渠刚修好,第一波春灌至关重要,不能耽搁。另一方面,组织少量可靠、机灵的人,以巡山护林、检查水源的名义,在野狼沟外围进行隐蔽侦察。重点是观察有无陌生人员、异常的车辙印记、丢弃的非本地物品等。同时,发动屯里群众,特别是经常进山砍柴、采野菜的人,留意任何不寻常的动静。一旦发现蛛丝马迹,立刻汇报,再由公社和县公安局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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