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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疼得浑身一凛却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他倚在凌睿怀里,黑色的短打劲装早已被血水浸透,他连骨缝里的力气都榨干了,替休戈挡下那一箭的腾空动作足足耗光了他全部的内息,他连握上箭杆将箭头扎进心肺自行了断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凌睿即使行军中也不忘用惯用的熏香,曾经能让人觉得心安平顺的檀香气味时至今日只会让萧然觉得恶心,他喉头一腥呕了血,凌睿抬手替他擦了,明黄色的衣袖以金丝绣着云龙,猩红的血迹晕染开来格外刺眼。
凌睿罕见的没了往日的洁症,他替萧然细心擦去唇边污秽又冷声让御医再小心一些,他还亲自卷了一方手帕送进萧然嘴里让他咬住,箭头自骨缝中生生拔出,彻骨的剧痛让萧然摇摇欲坠的身躯剧烈颤抖,颈间的狼牙挂饰叮叮当当的响着,箭头被拔出掷进托盘的时候,凌睿顺手将这个格外碍眼的东西一并扯下扔去了地上。
萧然的反抗也随之而来,肋间血肉模糊的窟窿一刻不停的往外涌着血,三四个中年御医按不住伤重到垂死的萧然,他像是被拔下逆鳞的凶兽,萧然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还淌着血,他以刀伤彻骨的右腿撑起身子想要爬去床边,凌睿不得不束着他的手腕硬生生将他困进怀里。
没有人理解一个重伤如此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萧然在浑噩之间连言语都忘了干净,他只知道那个狼牙挂饰是休戈亲手给他戴上的,他挣扎嘶吼着想要挣开凌睿的牵制,萧然眼里只能看见床下那片方寸,血伴着他喑哑之极的声线涌出口腔,只是片刻他肋下就已然是大片猩红。
为首的御医叩首床下颤着嗓音告知凌睿萧然伤得这个地方不能情绪激烈,再这样下去怕是回天无力,陈九发誓他抢先一步在萧然颈后劈下了手刀,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萧然却只是昏厥片刻就目光执着的清醒过来。
凌睿别无他法,只能将那枚东西捡回来交予他手中,萧然握上那枚狼牙的瞬间便彻底安静了,他垮下肩颈死死攥着掌中的东西,他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御医慌不迭的给他用药止血,凌睿不死心的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可即使是陷入昏迷的萧然也始终如同攥着唯一一条救命稻草一样攥着手中的狼牙。
凌睿独自在帐中守着萧然,他除去萧然那一身过于碍眼的北原装束,替他披上云锦苏绣的内衬短衫,他摘去他发间的鹰羽扔去烛火里焚烧殆尽,一心想要去除他身上所有来自休戈的印记。
他记得萧然对他始终是谦卑恭谨的,他记得在萧然眼里他自己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莫说喂药穿衣,就是被他随手摸一摸面颊或是肩颈,半大的少年人都会红着耳尖害羞又雀跃的看着他。
十四岁之前的萧然是这样,被他暗中用药抹去记忆的萧然也是这样,他贪婪又自负的将萧然划成了自己的财产,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他,他一直喊萧然十四,因为这是他赐予萧然的名字。
如今的萧然反骨丛生,刺得他满掌鲜血淋漓,摔在地上的药碗碎裂开来,温热的汤药四溅散去,凌睿抬眸示意侍人再去盛一碗过来,他扳着萧然的下巴迫他仰颈,面色苍白的萧然倚在床头,唇上还有点点血迹。
放到以前,他若口对口的喂萧然一碗药,他的萧十四不仅会把药喝得干干净净,而且还会几近感激涕零的憋红眼圈,凌睿偏头啐出一口血沫,他方才喂萧然一口药,舌头还没探去齿关就险些被他生生咬下一块肉。
凌睿神色晦暗的以发带束了他双手,萧然已是他刀俎上的鱼肉,他是要以萧然胁迫休戈退军退兵,但他眼下占尽先机,按兵不动的时间越长,北原军就越坐不住。
陈九亲自端了新的汤药进来,凌睿抬手接过,他一举一动皆是与生俱来的贵气,萧然昏昏沉沉的被陈九硬掰开齿关,他犬牙抵着男人粗糙咸涩的指节,所有咬合的力气皆被粗暴的抵消掉。
汤药苦涩,凌睿挽起袖口捏着瓷碗迫他饮下,萧然被陈九用拇指抵住了喉结,他不得不遵循生理的反应做出吞咽的动作,温热的汤药就此入腹,陈九向凌睿稍一拱手便很识趣的退下,帐里又仅剩他们两个人,萧然以双手被缚的动作抬臂竭力蹭了蹭唇角,重新戴回去的狼牙躺在他裸露出的锁骨上轻轻晃了晃。
凌睿牵住了他的指尖,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再缩近,萧然避无可避的被他困在床头,行军帐本来简素,凌睿却吃不惯军营的苦,硬是让人从乾州城里找了一张极品紫檀木雕花的大床。
帐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萧然许久没发作的旧伤接踵而来,他咬紧牙关抬臂挡开凌睿倾身的动作,肩头的钝痛让他整条手臂都隐隐发抖,凌睿矮身伏去他身前敞开他素白的衣衫一一抚过那些没被纱布裹住的错综疤痕,萧然屏息死死盯着凌睿的发顶,他抵触的脊背战栗,若是那柄匕首还在,凌睿现在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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