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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拾 老宅(第2页)

“嘎吱”一声响,门渐渐大开,眼前一束光从房顶的瓦片间漏下来,空气中的尘埃在这片光中漂浮着,让人闻到旧宅久无人居的味道。

这是正中的堂屋,往日作宴客之用。

李惊浊提着箱子,从堂屋东侧的小门穿过,再经过两间卧室,便到了最东边的一间屋子。那里只有一副桃木书桌椅,一架杨木书柜。书柜上摆着几本旧童书和一只还覆着干掉的残墨的笔洗,几根秃了的毛笔随意散在笔洗旁边。

这是他小时候放假回老家时用于复习功课的书房,后来他不太回来,便常常被他祖母临时用来放些杂物。

他还记得,从前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是他幼时学国画时画的一位公子。当时国画老师看着那手捧书卷的无双公子,连说了三个“好”字,说完又打趣他:“四个男孩子,三个画的是仕女,只有你不同。”

只有你不同,这句话当真一语成谶。

李惊浊想不起来上次回来时那幅画还在不在,因为上次回来好像已经是几年前。反正此时墙上已经空了,也不知道画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记得那画的落款处还盖了他的印,“李惊浊”三个字可证明那画不是什么名人佳作,说不定是谁打扫时觉得麻烦便处理掉了。

他去找了张抹布,将桌椅书柜擦净,再将自己箱子里的书摆上去。

时值盛夏,天气闷热,便推开木窗透气。

木窗中嵌着带梅花雕刻的不透明玻璃,隔着窗户看不见窗外,所以他不知外面有人,如果知道,依他的性格,宁愿不开窗自己受些闷热,也不愿意与人照面说话。

窗外来人四十来岁,是他父母辈的,正是挑水路过,认出李惊浊,吆喝着问:“李家伢子,回来做什么?”

李惊浊说:“回来养病。”

那人把扁担一放,穿凉拖鞋的脚在地上“啪啪”地走过来,左瞧右瞧,说:“全手全脚,高高大大,哪里有病?”

李惊浊在窗前立了一阵,觉得没必要多说,眼前这人他只是眼熟,连名字称谓也叫不上来,便扯扯嘴角,做出个敷衍的笑模样。

那人讨个没趣,嘴里用方言念叨几句什么,重新挑起扁担,走了。

要是从前,李惊浊肯定会勉强自己和人聊聊,说不定还会去找些茶水,请人进屋喝上一杯。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

李惊浊不想再看见什么人,便又关了窗,拿出一本书来读,这一读就到了深夜,天也凉下来。正要看到结尾处,忽然,桌上的台灯闪了一下,灭了。李惊浊拿着书静坐了一会儿,想起老家是偶尔会停电的,便打算去最西侧的厨房找蜡烛和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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